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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城市裡,有多少人是孤單的?不止是形影上的孤單,還有心靈上的孤單。

也許,這是個寂寞的城市;因為,這裡有很多寂寞的人。

是的,這裡是『幸福專賣店』。我有各式各樣的幸福,妳要哪一種?

入夜的寒風,把我的門簾吹的像海浪般波動,雖然是溫暖的春季了,晚上的風還是會冷的讓人直打哆嗦。

我盯著長街上的人們來來往往,每個人都很寂寞的樣子。

此時,三、四個小女生經過我的店門前,又打又鬧玩的很愉快,和周圍寂寞的人們不同,她們似乎非常熱絡,非常快樂。

我注意到裡面的一個,背著吉它的女孩子,不是因為她特別漂亮,或是在這一個喧鬧的團體裡特別文靜。

她一樣在大笑著,吵著,但是,我看出她很孤單,她的眼神,告訴了我她很孤單。

她們在我店前待了很久,大約是和別人約在這裡見面吧。

女孩子的青春活力在她們身上一覽無遺,像擁有用不完的精力般交談著,女孩做著和其它人相同的舉動,但她卻在交談的空隙間發起呆來。

眼神裡浮著一層霧般的迷惘,相較於她們那群女孩子,她的寂寞更加明顯。

那像是種很孤單的深海藍。

我靜靜地看著她們,直到背著吉它的女孩離開我的店門。

 

隔天,那個發呆樣子像深海藍的女生,推開了我的店門,和昨天一樣的,背著一把吉它,淡淡的迷惘表情。

她,率性的在我店內瀏覽著。

我看出外表不拘小節的她,實際上是很細心的,因為她總在走了一二步後,回頭注意自己的吉它是否碰到陳列架上的東西。

雖然進來才短短的五分鐘,她的手機就已經響了四次;她總是很開心的跟電話那頭的人交談,不過掛上電話後,她的深海藍又跑了出來。

深海藍挑了一瓶很適合她的海洋調香水,走到櫃台來打算付帳。

[要送人的嗎?要不要我替妳包起來?] 我問。

{不用了,是我自己要的。}深海藍的嗓音很中性,像大海般遼廣。

[妳擦香水嗎?] 我會這樣問,是因為我沒在她身上聞到任何一點香水味。

{不擦就不能買嗎?}她看了我一眼後,帥帥的回了一句:
{不過現在想擦了,我喜歡海洋的味道。}

深海藍背著吉它走出門外,一如她來時那般率性。

深海藍第二次上門,已是一個禮拜後的事了。

她看來沒什麼變,還是背著一把吉它,找她的人一樣多,她眼裡仍舊迷惘。

這次她挑了一瓶草原調的香氛,一樣的走到我面前來打算付帳。

但我沒打算收她的錢,我對她笑著說:[妳不覺得妳需要的不是香水?]

深海藍看了看我,不置可否地淡淡哼出了一聲,我轉著一瓶『明白』,雛菊黃在我手中跳著旋轉的舞。

[妳知道這是什麼?]

深海藍仍舊沒有回答我的話。背著吉它,轉身離開了。

我對著『明白』笑了笑:[她會回來的。]

果然沒錯,這次深海藍在二天後就又來到『幸福專賣店』了。

她在我面前的藤椅上坐了下來,內雙眼像是在盯著我瞧,又像是穿過了這個城市,在瞭望大海般空茫。

大概是發生什麼事了吧。

桌案上的香精燈,慢慢蒸著淡到幾乎是透明的『隨意』。

深海藍慢慢卸下了心防,她拿起吉它,像是全世界只剩她一人那般孤寂地唱起歌。

一開始她只像是隨便哼哼音符般,但漸漸的,我聽出這是Beyond的歌:

「一個人在孤獨的時候 走到人群擁擠的街頭

 是在抗議過份自由 還是荒謬的地球

 一個人在創痛的時候 按著難以痊癒的傷口

 究竟應該拼命奮鬥 還是默默地溜走

 只有你能理解我的憂 讓我緊緊握著你的手

 我們曾經一樣地流浪 一樣幻想美好時光

 一樣地感到 流水年長

 我們雖不在同一個地方 沒有相同的主張 可是你知道 我的迷惘」

深海藍重複唱著,她的藍色密度也隨著增加,成為濃濃的,化不開的一片寂寞。

不知道她唱到第幾次了,深海藍掉下了二行眼淚。

 

她說,她愛上了一個喜好藍色的男孩。

因為男孩總愛拿著吉它彈彈唱唱,於是,她情商同學教她這個音痴彈吉它。

剛練吉它的她,從一開始的按不緊、按不好、按不對絃的錯誤,苦練到現在有能替學妹伴奏民歌的程度。

手指長繭已不算什麼,流血了,只纏纏繃帶就繼續練著,其實只為得到他一句:「妳彈的真好。」能讓他注意到一向寡言的她。

她也知道他有習慣看網路小說,像Kyod的「Kiss you on dark」、blue
fox的「愛上麥當勞」等一些有名的連載。

所以,她也努力學著寫寫短篇小說,從一開始寫的亂七八糟,到現在已有網友回信告訴她:「我為妳的小說深深感動…」。

因為男孩,她開始嚐試著聽多種不同曲風的歌曲,開始學著聽伍佰、陶吉吉、楊乃文,而不像以前只抱著自己喜歡的王菲。

因為男孩,她開始學著上網,即使她一向討厭電腦這種冷冰冰的機器;因為男孩,她喝著他愛喝的咖啡,喜歡他喜歡的藍,只有這樣,她才能愈來愈靠近他。

男孩似乎感受到她的情意,和她愈走愈近,無話不談。

從一開始地和她談吉它、談音樂、談看完「只在上線時愛你」的感覺、談曼
巴咖啡的點點滋味、談藍色給他們的一切……到現在曖眛的情境。

他會飛快地趕到她身邊,只為了她小小的不快樂;
他也從不吝惜借給她他的肩膀,外加幾句輕輕的安慰; 他總能使她愉快,使她破涕為笑。

每週六次的從晚上聊到清晨,五次的共餐,三次的出遊,無數次的接送…

二人間的默契,更像是天生一對般的match。

「是不是情人?」每個人都在猜測,就連她也是。

而他,總神秘的笑笑。

很美好的故事,但也逃不脫悲劇能永存於心的公式。

有天,男孩愉快地牽著個粉紅色的女孩,告訴她:「我交到女朋友了!」

要她一起分享他的喜悅,並且要她祝福他,能遇上這麼好的女孩,第一個就想和她分享,因為,她是他的「好伙伴」、「紅顏知己」。

粉紅女孩羞怯地向她點了點頭,笑著。

她也笑著,澀澀地笑。

男孩又牽著粉紅女孩蹦蹦跳跳地離開了。

她看著男孩的背影,不懂。

粉紅女孩一定不會彈吉它,也不像會聽搖滾樂,她一定不懂什麼是「只在上線時愛你」,皮膚很白晰,大概連含咖啡因的提神飲料也不喝……

喔,對了!看她全身上下深深淺淺的粉紅調,她一定不喜歡藍色!

那,為什麼?

深海藍想了很久,找不出解答。

男孩彈吉它時,粉紅女孩聽的懂嗎?

他想找人討論網路小說的情節時,她能跟他對答如流嗎?

他聽著伍佰時,她會不會像鴨子聽雷般露出無趣的表情呢?

最重要的是---男孩想喝咖啡時,粉紅女孩能陪著他一起喝嗎?



深海藍想痛哭一場。

以往,心情不好的時候,男孩總會帶著她上山下海的玩鬧,現在她不止心情不好,她痛得想哭,可是男孩卻再也不會出現了。

或許她的朋友看來很多,可是,沒有人懂她內心的孤寂,唯一懂的人,又離她而去。

她好孤單好孤單,沉入了絕望的冰冷海底。

那不止是沒有人陪的孤單,更多的是不被了解的孤單。

講完後,深海藍的眼眶,漸漸乾涸了,哀傷的表情卻一如往常。

原來,我錯了。

我只發現她很孤寂,但我卻沒發現她眼瞳裡滿是哀傷!

65%的哀傷被35%的孤寂掩蓋著,就這樣組成了深深的,深深的海藍色。

雛黃菊在陳架列上發出了細細的,卻不容忽視的光芒,我知道,『明白』替自己找到了歸屬。

天,濛濛地亮了。

深海藍對我說了句:「他喜歡藍色,不代表他就想要藍色的衣服吧?」

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,不知道該給什麼答案好,但她還是以前那個率性的深海藍。

她背起吉它,推開了我的店門,消失在灰藍色長街的那端,帶著原本就屬於她的35%寂寞,率性地離開。

你喜歡藍色,但你適合穿藍色的衣服嗎?

還是你會,選擇適合自己的黑、灰、或其它呢?

是的,這裡是『幸福專賣店』。我有各式各樣的幸福,妳要哪一種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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